瞭望 | 中国经济怎么样？听听企业家们的心里话

市场的回应是对一系列宏观政策落地见效的直接反馈。市场监管总局发布的数据显示，2023年前三季度，全国新设经营主体2480.8万户，同比增长12.7%。其中，新设企业751.8万户，同比增长15.4%；新设个体工商户1719.6万户，同比增长11.7%

文 |《瞭望》新闻周刊记者 尚前名 贾雯静

岁末年初，中国经济运行情况备受瞩目。

2023年中央经济工作会议对经济工作进行了全面总结——顶住外部压力、克服内部困难，全面深化改革开放，加大宏观调控力度，着力扩大内需、优化结构、提振信心、防范化解风险，我国经济回升向好，高质量发展扎实推进。

近期，包括国际货币基金组织、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等在内的多家国际机构都纷纷调高了2023年中国经济增长预期，看好2024年中国经济增长势头。

企业作为经济运行中的活跃元素，对经济冷暖感触直接深入，是观察宏观经济成色的“晴雨表”。2023年12月4日，以“聚焦新质生产力，增强发展新动能”为主题的2023中国企业家博鳌论坛举行。各行各业企业家相聚博鳌，洞察中国经济时与势，科学把握危与机，共谋中国经济高质量发展之道。

论坛圆满落幕后，《瞭望》新闻周刊记者走访多家企业，倾听市场亲历者的声音，了解经营主体发展动向，触摸真实的经济脉搏。

多位受访企业家表示，2023年，中国经济持续向好，特别是在全球经济形势复杂多变的背景下，中国经济的稳定性和韧性充分体现，展现出了特有的活力。同时，中国政府在推动经济转型升级、加强科技创新、扩大内需等方面也取得了积极进展，为未来中国经济发展奠定了坚实基础。

在浙江省台州市黄岩区省级专精特新“小巨人”企业浙江公元新能源科技股份有限公司，工作人员操作全自动焊接机生产太阳能电池片（2023年8月9日摄） 翁忻旸摄/本刊

危中寻机展现强劲韧性

采访中，多位企业家表示，经济运行中始终是危和机并存，企业需要关注市场的微小变化，冷静思考、沉着应对。2023年，面对挑战，多家企业危中寻机、求变应变，依靠创新的技术、精准的战略和灵活的决策，展现出企业的强劲韧性。

聚焦科技创新，增加研发投入，企业竞争力不断提升。OPPO中国区总裁刘波说：“目前智能手机市场由增量市场转向存量博弈，面对激烈的市场竞争，技术创新是打破市场同质化困局、实现高质量发展的关键。”

2019年至今，OPPO坚持增加科技研发投入，在全球构建研发创新体系，建立起6个研究机构和6个研发中心。截至目前，OPPO已在全球申请超过9.5万件专利，专利范围涵盖5G、影像、闪充、视频等多个领域。

科技创新同样是其他企业提到的关键词。岚图汽车科技有限公司CEO卢放表示，我国汽车现代化产业体系建设按下加速键，迈向高端，核心技术突破能力尤为关键。

在核心科技全栈自研理念下，岚图汽车打造“软件定义汽车”天元架构，让车辆功能通过软件来实现、基于纯电平台开发智能多模混动技术等。从2023年6月以来，月交付量实现六连涨。

创新商业模式，推动品牌建设，企业形象深入人心。近年来，百姓消费习惯和消费观念发生变化，在食品选择上，新鲜便捷、绿色安全等成为关注重点。以广州市钱大妈农产品有限公司、北京三元食品股份有限公司等为代表的企业在这一变化中寻找机遇，调整商业模式，更好匹配供给需求，推动企业高质量发展。

钱大妈集团CEO冯卫华介绍：“高频和刚需是社区行业的特点，集团敏锐洞察到消费者对‘买得新鲜、食得健康’的重视，围绕‘不卖隔夜肉’的经营理念，提出日清模式和定时打折机制，将这套商业运转逻辑复制至全国，绘制成了一张社区生鲜网络。”

如今，钱大妈已从2012年前广东东莞农贸市场的一家猪肉档口，成长为社区生鲜行业连锁品牌，在全国30多座城市布局超过3000家门店。

三元食品以“鲜”为经营优势的同时，在营销端发力，提升品牌认可度。公司总经理唐宏表示，为持续寻求发展机会，公司尝试新营销模式，针对不同消费人群提供差异化消费体验。兼顾传承与创新，打造“三元”“极致”“爱力优”“八喜”等一系列品牌，赢得了消费者的良好口碑。

畅通产业链条，完善行业生态，确保产业链安全。不久前，首届中国国际供应链促进博览会召开，传递出各界加强合作，共同做长产业链、做强价值链的积极信号。

比亚迪作为中国本土汽车品牌中的领军企业之一，深入构建核心供应链生态和体系。企业相关负责人以动力电池产业为例介绍，应对原材料价格波动，比亚迪以技术创新为驱动，以垂直整合为手段，围绕产业链布局覆盖各领域的研发机构，建立了从材料、部件、系统到整车的全产业链研发制造实体，有效提高了生产效率和产品质量。

乘联会数据显示，2023年前10个月，中国新能源汽车累计销售728万辆，同比增长37.8%。其中比亚迪领跑市场，2023年前11个月，比亚迪新能源汽车累计销量268万辆，同比增长64.8%。

围绕公司治理，创新体制机制，提升企业发展内生动力。多位受访企业家谈到，应对风险挑战，提升公司内生动力同样重要。

“岚图汽车面向市场进行体制机制改革，在完善公司治理、市场化选人用人、强化激励约束等方面取得突破，释放企业活力，产品迭代速度快、服务升级效率高。”卢放说。

民营企业同样把优化内部管理作为应对挑战的有力抓手。豪尔赛科技集团股份有限公司是一家科技创新型企业，致力于智慧光艺、智慧文旅、智慧城域建设和发展，近年来，集团推进ESG（环境、社会和公司治理）战略，建立起一套高效的管理体系，为集团发展提供动力。

豪尔赛科技集团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长戴宝林表示：“对于中国企业而言，ESG战略不是选择题，而是必修课。从表面上看，该战略需要投入，增加成本，长期来看投资回报率高，是企业可持续发展的关键。”

政策加力增强发展动能

谈到2023年经营业绩，不少受访企业家用“持续向好”“稳中有进”“有效增长”来形容。

成绩单背后，是对企业真帮真扶的政策合力。2023年以来，中央接连出台多项政策措施支持广大经营主体发展——实施国有企业改革深化提升行动明确任务书、时间表、路线图；出台《中共中央 国务院关于促进民营经济发展壮大的意见》；国家发展改革委设立民营经济发展局……多位受访企业家表示：“支持民营企业发展的整体环境正在不断优化，让经营主体备受鼓舞、更加坚定发展信心。”

多措并举减轻负担，为企业发展注入动力。“2023年，在国家出台的各项政策举措中，减税降费、降低社保缴费比例等措施给钱大妈带来了实实在在的好处，有效降低企业成本。”冯卫华说。

国家税务总局发布的数据显示，2023年1至10月份，全国新增减税降费及退税缓费16607亿元。其中，民营经济纳税人是税费优惠政策的主要受益对象。

有减也有增，戴宝林说：“2023年，除大规模减税降费外，国家还通过货币政策手段，加大对中小微企业、创新项目的融资支持，为实体经济发展提供有力支持。”

2023年以来，中国人民银行下调法定存款准备金率，释放中长期资金超过1万亿元；增加支农支小再贷款、再贴现额度，延长实施普惠小微贷款支持工具等结构性货币政策工具……中国人民银行公布的数据显示，2023年前11个月我国人民币贷款增加21.58万亿元，增量已超2022年全年。

促进创新要素向企业集聚，为企业发展积蓄潜力。科技是第一生产力。2023年，国家多举措助力企业以科技创新培育发展新动能。例如，鼓励加大研发投入，激励引导金融机构把更多金融资源投向科技创新、制造业、绿色发展、普惠小微等重点领域；印发《专利转化运用专项行动方案（2023-2025年）》，专利开放许可等制度加快落地……

比亚迪相关负责人谈到，得益于良好创新环境的培育，近年来，比亚迪接连推出颠覆性技术。从刀片电池、DM-i超级混动，到e平台3.0、CTB电池车身一体化，再到2023年“易四方”四电机独立驱动、云辇智能车身控制系统，实现了高度垂直整合和集成创新。

软硬兼施优化营商环境，为企业发展破除阻力。“2023年，以经营主体需求为导向，中央和地方出台了一系列打造一流营商环境的举措，取消经营主体进入壁垒，提高准入便利度，推进市场化竞争，激发市场活力。”戴宝林表示。

例如，税务部门用税收大数据匹配纳税人需求，精准推送税费优惠政策；市场监管部门强化智慧监管，建立全量电子营业执照库，拓展应用场景，节省人力、时间成本……各地区各部门推进营商环境重点领域改革落地，推动政务服务提质增效。

比亚迪相关负责人以深圳举例，2023年8月深圳发布《深圳市优化市场化营商环境工作方案（2023-2025年）》，全力保护和培育经营主体，更大力度激发经营主体活力。

深入实施扩大内需战略，为企业发展创造机遇。唐宏等企业负责人表示，2023年，各级政府多次出台恢复和扩大消费的政策，在有效释放消费潜力的同时，也为企业发展方向提供指引。

在汽车产业，卢放表示，2023年，财政部、国家税务总局、工业和信息化部联合发布《关于延续和优化新能源汽车车辆购置税减免政策的公告》，一方面有助于车企减少价格战内耗，另一方面用户可以享受到成本更低的优质产品及服务。

此外，2023年相关部门还联合印发《汽车行业稳增长工作方案（2023-2024年）》，“内容涵盖汽车产业链上下游多个方面，每一项措施都提供了切实可行的推动方案，促进汽车产业高质量发展。”卢放说。

扩大高水平对外开放，助力企业发展走向全球。2023年，中国继续坚定不移与世界共享市场机遇——目前中国已同150多个国家、30多个国际组织签署共建“一带一路”合作文件；进博会、服贸会、广交会、投洽会等新老展会日益壮大；国务院8月印发《关于进一步优化外商投资环境加大吸引外商投资力度的意见》……一系列举措为企业走向国际市场提供了有力支持。

甘李药业股份有限公司CEO都凯说：“近年来，在‘一带一路’倡议的推动下，公司作为中国主要出口胰岛素类似物的高科技生物制药企业之一，运用国际化资源和海外市场开拓的经验，加大对共建‘一带一路’国家市场的拓展力度，实现国家覆盖、产品多样性和市场份额的综合增长。”

市场的回应是对一系列宏观政策落地见效的直接反馈。市场监管总局发布的数据显示，2023年前三季度，全国新设经营主体2480.8万户，同比增长12.7%。其中，新设企业751.8万户，同比增长15.4%；新设个体工商户1719.6万户，同比增长11.7%。

坚定信心应对挑战

看到成绩的同时也应注意到，中国经济的未来并非一片坦途。

2023年中央经济工作会议指出，进一步推动经济回升向好需要克服一些困难和挑战，主要是有效需求不足、部分行业产能过剩、社会预期偏弱、风险隐患仍然较多，国内大循环存在堵点，外部环境的复杂性、严峻性、不确定性上升。

采访过程中记者也感受到，当下，不同行业、不同类型企业的运行状况以及对经济冷暖的感知不尽相同。有的企业已经抓住机遇，寻找到未来发展的新方向、新路径；有的企业正处在转型爬坡过坎的关键时期，仍有一系列挑战需要克服；有的企业还处于迷茫之中，生存和发展面临较大压力……

不过从长远来看，多数企业家认为，我国发展面临的有利条件强于不利因素，经济回升向好、长期向好的基本趋势没有改变，对中国经济的未来发展充满信心。

卢放谈到，岚图汽车对未来发展的信心来自三方面，一是中国新能源汽车产业已经走在世界前列，电池、电机和电控“三电”技术不断进步，构建了领先的新能源体系实力根基。

二是中国消费者对国产新能源品牌认可度越来越高，国产新能源汽车正成为国内广大用户的购车首选。

三是传统燃油车保有量大，公安部统计，截至2023年9月底，全国机动车保有量达4.3亿辆，其中汽车3.3亿辆，新能源汽车1821万辆，占汽车保有量的5.5%。“未来将有更多燃油车加快向新能源汽车转型，广阔的市场前景孕育发展新机遇。”卢放说。

面对高质量发展需要面临的挑战，企业家们有充分的心理准备。

唐宏表示，现阶段奶业仍面临奶源阶段性过剩、原料奶价格下降等情况，行业的产量提升与自给率下降并存、成本上升与价格下行并存的问题还长期存在。

戴宝林的担忧则在于，随着数字经济的发展，对企业信息技术创新融合的要求越来越高、对信息和数据安全的要求越来越高、对科技研发和新市场开拓的要求也越来越高，这意味着集团在绿色转型过程中面临着资金需求不断上升、原材料和人工成本不断上涨等压力。

对此，受访企业根据自身发展实际情况给出相关建议。

在供给侧方面，促进产业升级，加快新旧动能转换。“发展战略性新兴产业，引导金融等机构支持新兴产业发展，推动产业链向高端延伸，提高产品质量和附加值；同时加大对清洁能源、环保技术等的研发和应用，推进能源产业结构调整。”戴宝林说。

此外，戴宝林说，应进一步激发创新动能，继续加大科研投入，鼓励企业加强自主研发和商业模式创新，发挥科技型骨干企业引领支撑作用，营造有利于科技型中小微企业成长的良好环境，推动创新链产业链资金链人才链深度融合。

创新的背后，人才建设是核心基础。完美世界控股集团董事及高级副总裁、北京洪恩教育科技股份有限公司董事及首席财务官王巍巍表示：“多年来，洪恩以创新科普形式，打造适合不同年龄段青少年认知与兴趣点的科普产品，未来公司将继续凭借在3D引擎、AI/AR互动、人工智能和儿童行为及心理的大数据分析方面所积累的AI技术，以科技益智产品，助力具有科学思维的人才梯队化建设。”

在需求侧方面，多位受访企业家建议，应进一步扩大国内需求，实施好恢复和扩大消费的系列政策，同时继续多举措扩大中等收入群体规模，提高居民收入水平，引导居民提振消费信心。

在市场环境方面，卢放建议，从国家层面规范汽车等行业无序竞争，为资本设置好“红绿灯”，稳定汽车市场和价格预期。应明确竞争规则，推动汽车企业相互支持、加强合作，鼓励企业沉下心、立足长远踏实做实业。

在企业管理方面，以岚图汽车为代表的国企，建议继续加大国企改革力度，面向市场持续推动国企数智化转型，在科技创新机制、市场化改革机制、管理变革机制等方面抓落实，激发企业内生动力。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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